ami亞海

新手好運氣 77

那天與大製作談過之後，樂團的未來規劃如光速般進行。

他們跟唱片公司老闆見面，跟經紀公司老闆見面，跟經紀人見面，跟助理見面，跟工讀生見面，在幾天內見了一堆人，名字跟長相都連不太起來。

每個見過面的人都比他們積極，樂團出道的事情彷復如箭在弦，不得不出。

然而，會從天上掉下來的從來就不是禮物，事情會進行得如此順利是有原因的。

唱片公司也不諱言，其實他們之前一直與前主唱Ivan接觸，甚至幫他計劃好了未來的星路，就只差最後簽約而已。

結果，Ivan給了他們一記回馬槍，簽到敵對唱片公司去了。這點讓老闆震怒，因為那間唱片公司是他前妻的堂妹開的，便下令要趕快弄個什麼出來與之對抗，便找上了陳宏睿他們。

「結果還是跟Ivan有關係啊，他長得也不怎樣卻是個實實在在的禍水，」莎莎夾了塊鴨血入口，邊嚼邊道，「所以，你們就是這波鬥爭下的犧牲品？」

「莎莎你怎麼不說我們是漁翁得利啊？」

對於陳宏睿的反論，莎莎嗤之以鼻，「連我這個外行人都看得出來，他們只是想趕快弄個樂團出來輸人不輸陣而已，並沒有心要好好幫你們出唱片啊。」

「可是——」溫翊嵐插嘴道，「雖然現在看起來是這樣沒錯，但另一方面來說，如果宏睿他們也達到了目的啊。」

「達到目的了嗎？這一波要是沒能讓他們有點知名度的話，他們很快就會變成一片樂團，被公司跟眾人遺忘。」

「我是覺得……總比連一片都沒出成來得好。」

「但我認為，別蹚這渾水，等待下次更好機會。」

「但機會就每年都有的天文奇蹟一樣，看得到抓不到啊。」他引用了樂團成員說過的話，應該要好好把握已經抓到手的東西。

莎莎與溫翊嵐你來我往地討論著樂團的將來，當事人陳宏睿卻事不關己似地扒著口飯，配上熱呼呼的火鍋料，幸福地吃著，還不忘用英文幫Philip介紹這是什麼料，那是什麼肉，Philip嘗試了莎莎熱愛的鴨血後，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
他也是在跟莎莎視訊的時候認識Philip，私下交換了社群網站帳號，頗有交流。這次Philip會來台，他也幫上不少忙，當然也沒少被莎莎罵就是了。

「喂，陳宏睿，你別顧著吃好嗎？你們團裡怎麼想啊？」

他鼓著腮幫子，支支吾吾地說，「我們根本沒時間想太多就簽約了，緊接著就忙演出忙整理歌曲忙練唱……」

「沒想太多就簽了？」

「你在想什麼？合約內容有看嗎？」

莎莎與溫翊嵐忽地站到同一陣線，一左一右地吼著，陳宏睿縮起身體，嚅囁回應，「跟我說也沒用啊……我又不是團長。」

他們互望了一間，轉眼就改變了態度。

「既然是團長決定的事，那就沒辦法了。」

「Zax都簽了，應該就沒問題吧。」

陳宏睿猛烈地感受到自己跟團長的差別待遇，但好像也理所當然，畢竟Zax虛長他幾歲，看起來就很靠得住的樣子，有留鬍子果然有差。

他無法反駁他們對自己的評價，只好分享一下剛剛體會的感想，「戴隱形眼鏡的好處就是吃熱的東西的時候，眼前不會霧霧的。」

「對了，你還沒說你為什麼改戴隱形眼鏡？」溫翊嵐這才驚覺，會開始講樂團話題的起因就是隱形眼鏡，卻講到現在都尚未解謎。

「閻哥叫我一定要換掉，他是我們的經紀人……」

閻哥是個菸不離手、十分有個性的大叔，與其說是經紀人還更像出來混的大哥，四個團員跟在他身後，活像加入堂口的小弟，實際上的相處方式也相去不遠。閻哥與樂團初見面就施行高壓統治，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被他下令改變了外貌形象。

陳宏睿改戴隱形眼鏡，並照著閻哥傳的照片穿衣服，他以前除了到地檢署上班會穿西裝以外，平常就是大學生打扮。如今卻比照流行與身材穿衣，本來就有身高本錢的他簡直換了個人。

「這經紀人挺有sense。」莎莎笑著問溫翊嵐，「對吧？」

他轉過頭認真打量好友，看了慣了戴眼鏡的陳宏睿，現在他的樣子還真有點陌生，還沒來由地覺得，以前陳宏睿就長這樣嗎？眼睛有這麼大嗎？臉有這麼白嗎？嘴角有這麼翹嗎？

不過，陳宏睿的吃相沒變，讓溫翊嵐安心許多，他還是喜歡看他吃東西的樣子。

「對啊，變帥了。」

「有比你那個律師老闆帥嗎？」莎莎促狹地問道，不忘給陳宏睿一個眼神，但他忙吃飯，根本沒接收到，或者是故意沒接。

「這哪能比啊，老闆是老闆，宏睿是好友兼兄弟。」

莎莎連白眼都懶得翻了，拿起手機單手飛快輸入訊息，傳給陳宏睿。

Salsa:你贏了。混沌理論完全不能用在你或他身上，這個實驗裡沒有操縱變因，只有你們兩個永遠固定不變的控制變因。

陳宏睿飛快看了螢幕一眼，笑著把手機收進口袋裡。

「話說閻哥還幫我們換了團名，他說本來用我們英文名字組成的團名太難記了，一定不會紅。」

「新團名叫什麼啊？」溫翊嵐問。

「再來一碗。」

「你要再添飯喔？」

「不是——」他露齒笑道，「新團名就叫——再來一碗。」

■

「溫律師，你笑得好開心喔，下班要去約會啊？」

可蘋剛把電腦關上，拎起背包準備離開時，瞥見溫翊嵐從自己的辦公室走出，臉上掛著傻笑。

他搖搖頭，「沒有啊，我等下去買個便當回來要加班。」

「喔——那我先走囉，拜。」

可蘋揮了揮手，邊走邊暗忖，最近溫律師越來越聽簡律師的話就算了，沒想到連加班都像謝主隆恩似地歡喜，套句嚴律師說的，小溫沒藥救了。

其實，溫翊嵐當然不是因為加班開心，而是想到前幾天跟宏睿、莎莎吃火鍋時聊天講的那些話，嘴角便不自覺的彎了起來。

莎莎回來了，宏睿的樂團也大有發展，他對於律師這條路也走得更踏實了點。以後不管遇到什麼的事情，他們這三個好友都能互相吐槽互相幫忙地渡過吧。

「你說火鍋要放蝦餃，我問你在說蝦餃——」溫翊嵐哼著陳宏睿那天即興填詞編曲的火鍋歌，心血來潮地走到另兩條街口遠的地方，想買三寶飯便當。

副歌的旋律與無厘頭的歌詞讓人中毒，在他耳邊不停重播。

「要放蝦餃蝦餃蝦餃——你是在說蝦餃蝦餃蝦餃——」

突然，世界上所有的聲音靜止，在溫翊嵐看到學姐與一名中年男子貼身走進餐廳的那一刻。